(5)
狭窄的视界里是一片空荡。
看来在我和她聊着时成绩单都发完了,我回过神时整间教室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过还是觉得有点违和感呢,是我没有跌落楼梯穿越回三年前还是刚才论安全裤取代胖次的必要性问题的违和呢?……唔,算了,不想了。
之所以会觉得违和,那是因为对侵入了日常的异常的下意识排斥,但现在既然想不起哪里违和,那就说明那份异常也已经化为日常的一部分,那就没有去深究的价值了。
我迈出教室,穿过空荡而狭窄的走廊,就在准备走下楼梯时,视角却捕捉到了什么。
诶?她怎么还会在哪?她在做什么?还没走吗?毕业典礼早已结束了吧?
那映入眼球的一幕让疑问如同把电脑运算过程转换成机械语言般无数个代码在眼前进行着高强度刷屏。而在这些疑惑中,还同时夹杂有——
不安。
我没吞唾沫,直接把已经踏在阶梯上的脚缩回,看向了走廊的深处。
那里,有色彩鲜艳的少女存在着。
她是,***。
她没看向我这边,而是面对着教室,似乎在和什么人对话。不过,她那个标志般的悠然神情已消失不见,如今展露出的,只有莫可名状的恐惧,还有,恶质到可以代替吞千根针惩罚的尖锐厌恶。
我的帆布鞋一步步地、缓缓地、不受本身控制般,向着她的方向前进。
意识模糊、身体失控,而理智与本能在此时也齐心协力地拉响着警报,这感觉,仿佛,仿佛就像是——
托马斯和他的朋友们在我脑内不甘寂寞地举办汽笛鸣响大会,主演者则是海绵宝宝和章鱼哥的竖笛组合。
而在神智恍惚之下,我来到了可以清楚看到她侧脸眼睛中的恐惧的距离。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继续大声叫嚷着什么,但是,她说的究竟是什么,不知为何,我的耳朵无法接收。我如同陷入了哑剧的世界一般,周边的景象颜色尽皆褪去仅剩灰色,然而,遗憾的是,这里,并非是卓别林的世界。
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红色、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纟工巴
如同结婚迈入礼堂时花童洒向空中的玫瑰落在红绸地毯上时甩出的水滴中所倒映的世界,鲜艳的色泽铺满教室,同时,也染满了我的瞳孔。
“……”看到这异常景象心却奇异地愈加平静。平静得溅不起一滴死水;平静得仿佛时间湖泊。
因为我的内心不起涟漪,所以,对于注意到我后脸色突然变得狰狞并投来浓郁杀意的她,我漠然无情地与她血色的目光相连成线。
诶呀呀,这下要糟了呢,原来这还是梦啊。不过既然是早点大妈还在的梦,那应该算不上是什么究极噩梦吧。——不对,在某种意义、某种角度上,总觉得更恐怖呢,这个梦。
我平淡的发表感慨。
“只是,看来这里,并不完全是我的梦呢,你说呢,小V同学?”
瞬间,仿佛我将要死掉一般的恐怖气息从对面传来——还是说我其实已经死掉了呢?反正也没人规定死后不会重新回到绝对、肯定、必然不会有丝毫留恋的场所并遇上好友——姑且是吧——不是吗?
“诶呀呀,根瘤菌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呢,难不成是那个吗?因为看到漂亮可爱的我而害羞得烧坏了脑子?”她的异常如潮流般迅速涌上,而又迅速退去,残留在沙滩上的是我记忆中的她不会使用的表情与语气,
“害羞原来会烧坏脑子么?我还以为害羞会让心脏跳动过快导致心血管破裂呢。”我一副受教了的样子说道。
“没错哦,那是第二阶段,是感染上的初始征兆。我说的是则是病入膏肓的最终阶段。”
“害羞原来是种病吗!?……话说我认为第二阶段就足以致死了吧,最终阶段存在意义何在?”
“诶~这种细节别较真嘛,你见过哪个终极大boss没有变身阶段的啊。”
“喂喂!扯错次元了吧!”
“人生不过一场游戏,与病菌的抗争只是征途。”
“……就算你突然变成老学究的严肃模样并且念出一段貌似挺有道理的话,并且还居然和不同次元的话题接上了……但这征途也未免太坑爹了吧!这场无论怎么玩都注定‘Dead Over’的‘人生’游戏到底是哪个混蛋开发商的作品啊!还不如‘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来得壮阔有希望。”
“死亡不过是另一场游戏的开始、征途的延续,如果你认为人生的终点就是征途的终结那你就太天真了!”
“……说教模式?”
“少年啊,目光不要太短浅了,吾辈的征途不单单是星辰大海,而应该是包括地狱天堂蛋糕国在内的所有次元!”
“咦?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杂进来了,是我的错觉吗?”
“没错!你肯定是中——害羞过头导致出现幻听了。这可是第一阶段的症状啊!”
“喂,你刚才打算说中暑的吧?”
“哼,你果然是幻听了吧。诶呀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本小姐是如此的美丽动人呢。”
“‘因为你如此美丽动人而导致我害羞病症更重了 ’——你的点题能力还真厉害啊,没去参加全国中学生作文比赛真是可惜了。”
“哼哼,就算参加全球中学生作文比赛我也能夺得桂冠。”
“居然强到不分国界了吗!?”
少女撑着腰,翘着鼻,状似高傲的睥睨着我。
看着那张我熟悉的脸露出不应该出现在上面的我熟悉的表情,原本天差地别的二者毫无违和的结合在一切,这般强悍的模仿能力,让我不由得无力叹息。
“好了,别玩了。这里既不是什么森罗鬼蜮,也不是我的疯狂幻觉,不过是个,夹缝罢了。”
整理着脑海里刚刚得到的信息,我说道。
“在我知道这是个梦后我就‘洞察’了一切。所以,你不要再用她的样貌和她的语气来欺骗我了。”
“哼,居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你这家伙,还挺有趣的嘛。”她撇了撇嘴,一脸的扫兴。
眨眼?瞬间?刹那?仿佛续接的梦境般毫无违和,她变成了小V的模样。
(6)
“虽然咱知道这样问很老套,不过,汝是如何发现的?”她侧着头看着我,却仿佛在看着一只飞蚂蚁。
“首先,你不该扮演小依的角色。因为她是特别的,是稀有的。虽然你只用小依的语气来博取我的好感,相貌则迎合人类对美的喜爱而用了另一个我未知的人物样貌——我想现在这个样貌并不是你的本体吧。其次。”我平静的看着奇妙的她,同时不平静的再次说道:“灵川那家伙可是连我那个有着‘绝对零度是其吐息’之称的老姐也刮目相看的啊!怎么可能会失去淡定悠然而陷入凡人才有的负面情绪,悠然可是她的标志!就好比提到好人就会联想到雷锋一般,只要提到淡定悠然的把人玩弄于鼓掌间的幕后大boss就会联想到灵川啊!虽然我不知道你这家伙窥探我的记忆到什么程度,不过居然把最不应该、最难扮演的两人从我的记忆中挑出,只能说你判断失误,抽到鬼牌了!从那一刻起你就注定失败!”
“况且,对于你的扮演,虽然你确实巧妙的把两种个性杂糅在一起,但是,正因为是杂糅所以才会出现杂质!羽川根本不会有‘懦弱的恐惧’这种情绪!而小依虽然和我说话时确实没大没小,还整天犀利的吐槽我,但是!她绝不会用你刚才的‘傲娇语气’和我说话!即使只是为了吐槽她也不会用。她连伪装也懒得伪装。而你则过了。已经不只是吐槽,而是吐信了。”
“所以,对于你的表演,我只能给予——差评!”
对于我如同死神小学生指出“真相只有一个”时的神态动作,或许是因为我此时的身体是高中生所以说服力严重不足,她只是收敛了些捉弄猎物的情感,多了些玩味的神情。
“诶呀呀,这可还真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贬低我引以为傲的演技呢。我现在该生气还是高兴呢。”
“不过,从汝现在的说法咱承认咱确实选到了不该选的两人。毕竟如汝所想,咱并不能过于深入的窥探记忆,因为进入得太过深层的话一不小心就有迷失其中的风险,所以安全起见咱只能窥到记忆浅层。但是,不止如此吧,咱暴露的原因。因为咱以前尝试过无数次,也不是没有遇上过棘手的扮演者,但是,却极少被察觉。毕竟——现在‘沉睡’的你应该是了解的吧——梦中之人怎能察觉身处梦中。在梦中,一切的违和与不合理都会消失。虽然这里并不完全是梦境,但道理是一致的。即使有时候梦中之人会察觉自己身处梦中,但察觉并不意味着能够脱离。而汝,区区一个无能的普通人,却不仅察觉到违和,还突破了限界,获取了与这梦境有所连接的咱的部分知识,从而进一步的反客为主,操控这个梦境——虽然仅仅是新人的汝还不能做到强行驱除咱。但是,这份能力、咱的最大败笔,不管怎么说,还是汝吧。汝这——”
她略微停顿,脸上笑意散去,冷淡说道。
“——虚言伪人。”
恩?她刚才是在说变色龙吗?这种把情绪用颜色形象化的生物确实蛮有趣的。至少如果人类也能这么直率简单的话就不用那么麻烦的去猜心思了。
“并且,正因这不完全是梦境所以你才如此的奇特,乃至是异类。毕竟,这同时也是现实——如同异世界般的梦中现实。所以,你——”她微眯起眼,说道,“还真是有趣。”
“不过,你真以为这样就能使咱屈从吗,天真的人类哟,汝——”
“我会拯救你的。”
我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丝毫不惧的与她的眼睛对视,说道。
她有点发愣,反应不过来似的看着我。而我则接着做出宣言。
“我会把你从漫长的孤独中救出来。让你今后不再孤身一人。”
对于我乐于助人的话语,少女却是脸色发青,浑身颤抖,眼含愤怒.
“你这该死的混蛋竟敢偷看我的记忆!”
在我仿佛看到了烟气从她耳朵喷出时我才意识到我刚才似乎说错话了——这也正常,毕竟没人喜欢被人偷窥自己的记忆。
不过又不是我想看才看的,只是在“沉睡”后突然“洞察”到了,怎能怪我。况且既然你对记忆那么看重那就应该加道保险嘛,还是说其实你有暴露癖?你现在的生气纯粹只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其实心里很兴奋?
然而我的推断还没来得及说完。
我的身体被肢解了。
我的有机物集合体被凌迟了。
连古代最高超的刽子手也做不到的仿若机械般的千刀万剐。
就算不仔细观察也能发现几乎没一块肉片的长度、没一块肉片的宽度、没一块肉片的厚度是不一样的。
简直可以作为肉类加工厂的标杆了。
真应该给她一面流动五星红旗作为表扬。
这真是符合现代化的现代化式肢解方式。
虽然这与其说是肢解不如说是碾碎更为恰当。
把无用的人体垃圾扔进碾碎机里进行废物处理。
真是保卫环境的好标兵,真是爱好环境的好女人。
真想把她娶回家,这样家里就不用担心食物供给了。
即使是即刻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也能在地下室里挺到战争结束。
即使是人类社会遭到毁灭也能不再依靠社会联系地生存下来,仔细想想这真是完美的生存方式。
这完美到令人生厌(喜爱)的程度让我作为一个不完美的人对此真心称赞(唾弃)。
我以唾弃我的骨头的气势把赞赏地目光投向这场饕宴的举办者。
“一人肉类加工厂”简称“一人工厂”的少女,现在是以怎样的目光看待身前这摊没有了丝毫人类值得骄傲的地方的史莱姆肉泥呢?
只是单纯的在考虑着该如何以这些完美的肉片搭上完美的佐料,佐以完美的葡萄酒吗?考虑一下薄荷味的肉片如何?
虽然我这不完美的人被称为完美,即使是在死后也实在让人不好意思,让人羞愧得想要立刻把身体暴露出来的丑陋内部隐藏起来。
然后,我复原了。
虽然不是因为害羞的原因——说到底我根本就没有在害羞!也没有害羞的必要!
脑子回来的感觉真好。
思维顿时觉得清晰了。
薄荷的清香在脑内回荡。
话说这里本来就是梦境嘛,无论被切成多少块,我的肉片也能在下一瞬间重新合体——又或者说是肉片组合成我。
最多也不过从梦境中醒来而已。只要不把梦境当成现实,那大脑也就不会产生“已经死亡”这个讯息,本身也就不会死亡。
也就是说即使在梦中遇到恶鬼也没什么好怕的,因为人所恐惧的根源无非是死亡之后的虚无,但在死亡之后仍旧存在的梦中这一恐惧自然应当消去。
这才是人类在面对噩梦时的正解——应该是这样没错。
这应该是符合逻辑推理的唯一正解才对。
然而(但是),身体的我又被肢解了。
但是(然而),有机物集合体的我又被凌迟了。
(7)
啊啊,经历了多长时间呢?仿佛长到连时间这一概念本身也失去了意义。
话说既然那么空闲,不如顺便来对时间这一概念——对世上所有被人类赋予名字、给予含义的概念进行思考如何?或许能纯粹以自我思考的形式,从思维游戏中找出能把森罗万象都收罗其中的那条代表世界真理的完美公式。
这么一来我或许能出名了。
像希特勒那么有名。
不,比希特勒还要有名。
只要人类社会在发现这条完美公式之后还能继续存在下去,我的名字估计也能继续存在下去。
虽然我怀疑我的名字只会存在连时间也失去意义的瞬间(永恒)。
不过能发现这条完美的公式也就意味着我的不完美被补全了吧。
诶呀呀,真是讨厌呢。
又成为完美了。
真是——
“我哔——!吓死我了!”
回顾四周,刚复原的脑子以不像刚复原的速度飞快运转着,以像是要迸出火星的速度飞速运转着。
对于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已经完全理解。简单点说,就是在切割过程中我的一块脑部切片由于这次切割时用力过猛而飞了出来,跌到了楼下。而我这孤魂野鬼的本能也捉住这大好机会而放弃了大部分的组织反而专注于这块侥幸逃离分割现场的小组织,然后,重新成长成大组织。
基本就是这样。
什么已经被我反控制了这个梦境,骗鬼咧!我刚不就成为体无完肤的形象代表了!果然刚觉醒的勇者还是无法立即向大魔王发动正面进攻的。
不过现在该如何做实在是个大问题——是该直接从梦中醒来呢,还是继续这貌似已经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由于我已经在梦中“沉睡”了,所以我现在可以很清晰的感知到与现实的交界并且随时可以“醒来”。
但是我做了那个约定。
虽然是单方面的。
我居然也有如此积极的一面,看来是由于这个世界快毁灭了的缘故吧。
这个世界毁灭了的话这座由记忆组成的海学蜃校也就会消失了吧。
这时候我不禁产生了一眨眼的茫然。
这座被看做海市蜃楼的海学蜃楼真的能完全说是假的吗?难道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变成假的吗?我离开后这里的时间轴是否也会继续延续下去?即使是无尽的轮回也不能否定其中具有时间的延续的存在不是么?毕竟如果没有延续的概念又怎会有轮回的定义?
我真的应该离开这里吗?
我难道真的不属于这里吗?
毁灭的到底是世界的我还是我的世界?
毕竟,虚言来说,人,乃至整个世界,其实都是记忆产物不是么?以人的视觉来记载世界的风貌,以人的听觉来收集世界的声音,以人的嗅觉来辨识世界的激素,以人的味觉来品尝世界的味道,以人的触觉来感受世界的存在,然后,这些全都变成“记忆”。
如此说来,当有那么一个完全是用记忆堆积而成的城堡时,你能否定在永夜降临前它在光中存在的真实性么?
存在即合理、么。
“说起来,毕业典礼快要开始了吧,我也要赶去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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